_执殳_

[飒炸]《鲸落》——《深海》番外

#一个姗姗来迟的番外

#感觉自己写了个童话故事

《鲸落》

 

00

 

你是我生命里的，一场鲸落。

 

 

01

 

人鱼生活在海面以下，千万米深的海底。

 

这里一片漆黑，偶尔有闪着微弱荧光的鱼群经过，照亮晶莹的沙粒，反光的鱼鳞，和人鱼们久不见光的苍白面庞。

 

女巫是在一个寒冬掉下来，她被冻成了一个巨大的冰块，重重地撞击在一块石头上，阿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敲碎了那块冰，把那个小小的女巫拖了出来。

 

女巫说自己是和另一个女巫比赛输了，被变成了冰块扔到海底下，从此再也不能回到陆地了。她沮丧地耷拉着脑袋，把脸颊埋进自己的双手里。

 

“我要在这个漆黑的海底过一辈子啦。”

 

她哭着说。

 

阿炸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，小小的女巫还在不停地流泪，眼泪刚刚溢出眼眶就融进了海水里，她只好发出细细地呜咽声。阿炸围着她转了两圈，突然想起了什么，转身朝着一个方向快速游走了。

 

女巫在一片漆黑里眨了眨眼睛，哭得更厉害了。

 

第二天小女巫醒过来的时候，海底好像变了一个样子，还是很暗，却迷迷蒙蒙地能看清不少东西。

 

白色的海螺，黑压压的鱼群，石头缝里爬出来的红色珊瑚，还有面前面庞苍白的人鱼。

 

“我把自己的眼睛换给你了一只，”人鱼冲她笑了起来，“这样你就能看见了。”

 

女巫抽了抽鼻子，又伸出手摸了摸脸。

 

好吧，她心里想，也许在这里生活也挺不错的。

 

 

02

 

飒飒第一次听阿炸哼歌是在他看自己以前的演唱会的时候。

 

“我听过这个歌。”小孩抱着个和他人一样大的抱枕在沙发上打滚，一个不留神差点头朝下栽到地上。

 

飒飒赶忙扔了手里的锅铲去把小孩拎起来，找了个小毯子把他和抱枕团吧成个不能随意滚动的形状，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。

 

屏幕里正放到他唱《天空之城》的片段，飒飒搓了搓小孩的脸，问他，你在海底下怎么听过这个啊？

 

“我认得一个从陆地上掉下去的小女巫，”阿炸回答说，“她哼过这首歌。”

 

在暗无天日的海底，小女巫一遍又一遍地哼唱着这首来自陆上的歌谣，一遍一遍告诉他天光之下的世界是什么样的，有金色的太阳，澄蓝的海面，还有红色的火焰。

 

阿炸迷迷糊糊地听她讲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，也慢慢开始期待自己去往人间的那天。

 

“你们这里真的很不一样啊，”小孩从小毯子里挣出两条胳膊来，环着飒飒的腰，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。

 

“有什么不一样的？”飒飒仰了点下巴，抬着手一下一下地抚他的头毛。

 

小孩歪着头想了一会儿，说，因为你很暖和。

 

海底湿冷，到处都是粘稠黑暗的。小女巫讲到火焰的时候阿炸问她火焰是什么，她转了一圈想给他找个东西打比方，愣是什么也没找到，最后只能说，火焰是很暖和很暖和的一种东西，它能照亮所有黑暗的地方，能把所有的寒冷都驱赶。

 

“你和她说的火焰一样，”阿炸侧头听飒飒的心跳，“你抱起来很暖和很暖和，你在的每一个地方都光芒万丈。”

 

飒飒沉默了一会儿，托着阿炸的脸，亲了亲他的眼睛。

 

“你才是，”他小声地嘟囔着，“你才是火焰。”

 

 

03

 

这是一个没有墙壁的房间。

 

很空阔，让人联想到探不到底的深色海洋。光线被奔腾的河流阻隔在表面，极盛的光亮下，掩着水底无波无澜的黑暗，连漩涡的样子都看不清楚。

 

飒飒坐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，安静地低着头。只有一盏南瓜灯被放在他面前，他借着黄色的烛光翻阅着大部头的书籍。

 

他把手指放在每一页的右下，小心地扶着书，目光缓缓地从每一行的第一个字挪过去，偶尔会出现跳行的情况，他只好叹口气，再从这页的第一行开始重新读起。读完一本书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，他的记性不太好，偶尔会无聊地睡过去。

 

有那么一次，他从睡梦中醒来，睡意嶙峋。周围的书全都坍塌下来，把他同那盏小小的南瓜灯一起埋在里面。他用力地推搡了几下，那些大部头的书像是砖块一样被死死地砌在他的周围，他苦恼地趴在地上，用手指戳着那盏南瓜灯，一边问，

 

“你怎么还不来？”

 

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了，连白天和夜晚都分不清楚了。周围的书已经摞到了他够不到的高度。有时候他会只身走近黑暗里，去寻找这个房间的边缘，没有光照的地方寒冷刺骨，他的脚踩在不知道是什么的坚硬的东西上，也许是石头，也许是冰块，他已经快分不清这两样东西了，等经过了这长久的历险后，再一次回到南瓜灯前，那里依旧空荡荡，只有他一个人。

 

他渴望着那个人快来到他的身边，结束这场漫长的等待。于是他不断地呼喊着，朝四面八方奔走。

 

思念的滋味如同喝下一杯冰水，然后在血液里化为热泪。他惊叫着从睡梦中醒来，眼前空阔无物，暗夜荒芜。

 

这个时候，一缕极亮的光线突然出现了，像是从门缝里漏出来的。他惊喜万分地抬头，那个翘着一头小炸毛的男孩站在一片光芒里冲他伸手，说：“还不过来？”

 

他问，你怎么来啦？

 

小孩气鼓鼓地朝他瞪眼睛，走过来一把拉住他就往光明里带，

 

“你太笨了，我再不来你可得怎么办呀。”

 

“我们走吧。”

 

 

04

 

阿炸在海底捏了一个大泡泡，把自己和飒飒都圈在里面。

 

很多天了，飒飒还是闭着眼睛，阿炸低头去吻他的嘴唇，给他渡去空气。

 

小女巫坐在泡泡外面，耷拉着头，把脸颊埋进手掌里。

 

“对不起，”她说，“我只是想你回来，我不知道会这样。”

 

阿炸看了她一眼，又低下头去亲了亲飒飒。

 

“现在已经没关系了，”他轻轻说，“飒飒身上好冷，我怎么也没办法把他捂暖和。”

 

“我想把他送回陆地上去，那里有很暖和很暖和的太阳，也许到了那里，飒飒就会醒啦。”

 

小女巫听见这话，忽地抬起了头，一边冲他摆手一边说，“不行的，你送他到海面上你会变成泡沫的。”

 

她明显是急了，声音里呜呜咽咽的哭腔又被勾了出来.

 

“太阳一照那些泡沫就都碎掉了，你也会碎掉了。”

 

可小孩像是没有听到一样，低着头安静地看着怀里的人，那个人闭着眼，在黑暗的海底看不见血色，仿佛是陷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梦里。

 

小女巫围着他们转了两圈，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。

 

 

05

 

海边散步的人们突然发现今天的海有些不一样。

 

夕阳西下的时候，整个海面像是沸腾了起来，变成一种灼烫的红色。各地的记者跑来拍下照片，新闻里说这是因为海面映射了夕阳的光亮，他们说这是几千年难得一见的“火烧的朝暮”。

 

没人知道那是海底的一场大火。

 

小女巫取下了自己的眼睛，用魔杖把它变成一簇燃烧的火种，火焰蔓延了整个海底，托举着阿炸他们向上浮去。

 

阿炸在一片火光里第一次把小女巫的五官看地那么清楚，她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，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把长发绑起来，高高地扎在脑后。

 

“火小姐？”

 

阿炸轻声叫小女巫的名字，小女巫冲他笑了笑，周身的火焰烧地更甚。

 

他们被送出了海底，暴露在天光之下，泡泡破掉了，海浪把他们送到海滩边。

 

人声鼎沸，经纪人扒开人群冲到他们面前，前来的警察们为他们隔起人墙，惊魂未定的女孩们哭了起来，阿炸茫然地看着众人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，声音淹没在万籁之中，没有了生息。

 

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庞。

 

他低下头，发现飒飒睁开了眼睛，正看着他。

 

飒飒的手指从他的眉尾摸到唇角，微微发着颤，然后又勾到他的后颈，一用力就把他的头按进他的怀里。

 

——火焰熄灭的海底，女巫眨着空落了一只的眼睛。

 

——他们在人声暄沸里紧紧相拥。

end.